第(2/3)页 朱七、陈洪对视了一眼,默契点点头,丈量田地不是什么麻烦事,人手充足就行。 而现在的锦衣卫、东厂,什么都不多,就是人多。 锦衣卫是又招了新人,而东厂则是闲人太多了。 “那便交给你们了,清丈之中,但遇胥吏阻拦,杀无赦!”陈以勤心中升起了几分戾气。 朱七、陈洪领命而去。 “阁老。” 吴守贞见陈以勤没有停止清丈田亩,还让锦衣卫、东厂接手清丈,顿时有些急了,道:“万一胥吏、乡绅、富户挑动民情,激起了民变……” 陈以勤对这位年弟的告知和提醒,还是颇为感激的,开解道:“百姓从贼,皆因饥饿,百姓饥饿,皆因无地可耕,得人心者得天下,你知道什么是人心吗?人心就是粮食,就是源源不断的后备兵源。 清丈田亩、均地于民,便是夺官绅、胥吏之流的田地,而邀买天下百姓的人心,定了人心,也就无所谓其他了。” 陈以勤的身上,温文尔雅的儒士气息少了些,取而代之的是冰寒刺骨的杀气! …… 锦衣卫调来了一千缇骑,东厂调来了八百番子,拿出了制式的绳子,进入田地中,开始清丈。 这顿时引起了宛平县胥吏的不满,而领头的快手,立刻喝声道:“唉!唉!唉!你们是谁?知道这是谁家的田地吗?就敢去清丈?瞎了你们的狗眼,破了你们的狗胆!” 大明代县衙的人员配置分为官、吏、役三类,呈现出金字塔形的结构。 官:包括知县、县丞、主簿、典史等朝廷命官,数量较少。 知县负责总管一县之政务,而县丞、主簿等则分别负责劝农、水利、清军、巡辑等某一方面的事务。 吏:包括司吏、典吏、承发、驿吏、攒典等,属于国家任用、在吏部注册的官职人员。 他们主要在县衙的各房科中办事,处理案牍文移事务。 役:包括皂隶、快手、壮夫等,多从事跑腿、缉捕盗贼、收税等苦力工作。 他们处于县衙的最底层,听候官吏的调遣。 而快手,指的是衙署里负责传唤官司、传递文书的差人,和负责缉捕犯人的捕役。 要是说直白点,就是捕快。 为了防止‘误伤’乡绅、大户的田地,在宛平县清丈伊始,县中的各房胥吏便打发皂隶、快手和壮夫到官绅、穆家及一众大户田地头守着。 作为锦衣卫十三太保之一朱七的义子干儿,也是新晋的锦衣卫十三太保,齐大柱从浙江来到京城后,逐渐习惯了大大小小的京官和声和气的与他说话,在听到一个小捕快夹枪带棒的谩骂后,齐大柱的神情瞬间冷了下来,道:“你不知道我这身衣服?” 那快手瞧了齐大柱一眼,认出了是锦衣卫服饰,但却认不出锦衣之间的细微差别,讥笑道:“认得怎样?不认得又怎样?不就是一身锦衣皮?还当是什么? 我们穆老爷可说了,这佛经里说,人死了以后,有的投胎成人,有的投胎成了畜牲,从此殊途。 可要我说,这人活着的时候也是一样,有的人是人,有的人却是畜牲。 你啊你,既然成了畜牲,就要认做畜牲的命,一只狗要是认不清自己,这吃屎的时候,得多难受啊!” 朝廷官员是在畏惧锦衣卫不假,但就和东厂一样,被视为圣上手中的鹰犬。 哪怕锦衣卫崛起了,可在朝官、士林之间,仍没当锦衣卫是同僚。 县中胥吏、穆家,和多位大户在谈话时就说到了这个,言语中充满了轻视,而被这小捕快听到后,就拿来用了。 从未有人当面讥讽锦衣卫是走狗,讥讽锦衣卫吃那个。 齐大柱气沉丹田,抽出了绣春刀,只见刀光闪过,那快手被从天灵劈开。 还有几个较远的宛平县快手,见到这一开两半人的场景,也是被吓傻了,屁滚尿流的往穆家方向跑去。 齐大柱没有去追逐,让缇骑继续清丈田亩,而去县衙找义父汇报这事。 这时间,穆家正在广宴宾客,县中胥吏、大户基本全员到齐。 酒席宴间,山中走兽云中燕,陆地牛羊海底鲜,猴头燕窝沙鱼翅,熊掌干贝鹿儿尖,讲究的是一个,宾主尽欢。 堂外纷飞的小雪,更是为这其乐融融的气氛平添了几分诗意。 当快手们连滚带爬奔来时,此地主人的穆家家主穆北,不禁皱起了眉头,而当听清快手七嘴八舌讲清缘由后,在场的人都皱起了眉头。 锦衣卫、东厂在朝廷如此猖狂,这下到了地方,哪有这么办事的。 一个捕快,说劈就劈了,丝毫不讲律法和规矩。 穆北望着一厅两旁的宾客,叹息道:“朱家人,虽然是做了皇帝,耀武扬威,可是这驯养出来的鹰犬啊,却如同山中草寇一般,那主人又能好到哪里去啊?” 身为心学圣人的徒孙,穆北有着极强的骄傲和优越感,死去的快手或许理解错了,穆北瞧不起的,不止是锦衣卫,连当今圣上也瞧不起。 宛平县司吏王凯闻言,乐道:“穆先生,沾染了圣气,身有圣人的风骨,就是驯养的家奴,也个个懂规矩、知礼节,哪能是乞儿皇帝后代所能比的?” “是极!” “是极!” “……” 宾客们的附和声不绝于耳,和高官显贵不同,和黎庶草寇也不同,几百年来不进不退的胥吏们,对皇帝并没有多少敬畏心,甚至能拿太祖高皇帝来取笑。 反正也不想着进步,没有私心,也就没有畏惧。 这便是无私无畏。 虚荣心暴涨的穆北双手下压,待到酒席间恢复安静后,才道:“既是锦衣卫、东厂不懂规矩,不知分寸,那吾等也不必再看在圣上面子上而畏手畏脚,清丈田亩、均地于民的国策,那些没读过书的泥腿子、贱民又怎么会懂,都让下面的人去各乡、村给贱民传话,就说那国策是皇帝要抢他们的田地,要饿死他们!” 百姓是愚昧的,是在场的人可以随意愚弄的,随便曲解下圣意,便能激起民变。 锦衣卫、东厂能杀县衙的快手,还能杀手无寸铁的百姓吗?能杀?又能杀多少? 不懂规矩,随意杀人,那就别怪他们不配合国策了。 王凯等宛平胥吏点点头,连忙让手下的人去办,那些乡绅、大户也让手下的豪奴去吓唬平头百姓,堂上又恢复了推杯换盏的画面,谁也没有将快手之死放在心上。 第(2/3)页